视线模糊间,夙子沣看到了郎中赶来。
郎中放下药箱,给他把脉看伤。
想起以前孙婆子涂鸡血骗人,王婶忍不住问道:“你可得好好看看,那血真不真啊?”
“你个下不了蛋的臭母鸡,站着说话也不觉得腰疼,我跟你拼了!”孙氏叉着腰和王婶对喷。
她丢鞋,王婶就丢木柴,她丢石头,王婶就丢木瓢,一来一回,闹得不可开交。
“都别吵了!”郎中扭过头,制止她们:“这人都快死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吵!”
孤独的身影
“吵吵吵,一天到晚就知道跟人吵,家里都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跟人在这闹,不像话!”
夙老头瞪了瞪孙婆子,一双眼睛充斥着严厉。
孙氏收了声,凄凄惨惨地抹眼睛,“王郎中,你可得救救我孙子,我就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孙儿,他过几月还要考秀才的。”
“是啊,要多少钱你就给个话,请务必救救我孙子。”夙老头呵斥完,也杵着拐杖哀求道。
郎中表情凝重:“他伤势太重,我只能尽力而为。”
夙子安沉默地躲在夙子青后面。
年纪稍小的他,不知道什么叫尽力而为,他只知道家里变得那么糟糕,都是那个夙笙堂姐害的。
她一回来,大哥三哥就先后出了事,如果她死在外面,没有回来,那他们就不会分家,大哥屋子不会塌,三哥也不会被树砸伤!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夙子安攥紧拳头,神色幽暗。
王婶以为是在唱大戏才呛上两句,听到郎中这么说,也没好意思再说风凉话了。
她望了望天,喊道:“老王,出来收柴,这天要下雨了。”
“来了~”
夫妻两人弯下腰,来来回回搬着柴进灶房。
孙氏心里憋着气,抄起扫把就打在吴氏和夙子鸢身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收拾收拾!”
吴氏伏低做小,连忙应了一声,便拉着夙子鸢一起收拾院子。
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地将院子的杂物捡起,整齐地摆放到一旁,避免被雨水浸湿。
院子的风渐渐大了。
郎中拾起药箱:“先将人挪进屋吧,小心些,尽量不要晃动他。”
“子青,过来,先把人抬我屋里去。”夙大伯叫上夙子青合力将夙子沣抬进他的屋子。
眼感觉雨要下来了,夙子沣被抬走后,各家看热闹的也都被自家人叫了回去收拾院子里的东西。
屋里头,夙子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又难看。
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爷奶刚刚说的话,心里难受极了。
老三是他们最有出息的孙子,那他和二弟算什么?还有子安,子安又算什么?
家里有钱,也不拿出来,他都这样了,他们还是不肯拿出来给他治。
他爹跟老三居然还骗他说家里没钱了,哈,哈哈哈!
“凭什么!凭什么家里人都向着他,凭什么什么东西都是他!”
夙子柏发泄一般把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摔了出去。
“大哥。”夙子安听到声音,来到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
他喊了一声,却被夙子柏恐怖的眼神吓到扭身就跑。
他着急地喊道:“二哥。”
“怎么了?”夙子青担心弟弟夙子沣的伤势,他一把将扑到自己怀里的夙子安提进屋。
“你三哥哥受伤很严重,你别乱跑,在这陪着你三哥哥。”
话音刚落,夙子青就听到自家大哥屋子传来砰砰锵锵的声音。
爷奶明显也听到了,只是没有理会。
而吴氏眼巴巴看着床上的夙子沣,似乎没有听到声响。
只有夙大伯守在夙子沣床前,没好气地回过头说道:“子青,你去看看他又在闹什么,这一天天的,没一个让人安心的!”
“好,爹。”夙子青不放心地看了眼被爷爹娘围绕的三弟,顶着小雨跑过去。
此时,夙子柏的屋子内一片狼藉,东西东倒西歪,凌乱不堪,仿佛有人在这里发生过一场混乱的冲突。
夙子青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大哥,三弟伤得很严重。”
以往,听到这种话,大哥总会表现得比他还要着急。
可这一次,大哥却问他,“郎中说需要多少钱?”
“这个郎中还没说。”夙子青愣了一下,“大哥,你怎么不问问三弟伤得重不重?你就不担心吗?”
“你们不是都在关心他吗?我担心有什么用?我又帮不上忙。”
夙子柏敛下眸,语气不明,“家里没钱了,老三伤得那么严重,王郎中要是不给治怎么办?”
夙子青心里惦记着三弟,没听出对方的话外之音,他随口说道:“爷说他那还有钱,大哥,你放心,三弟肯定不会有事的。”
没等夙子柏有所反应,夙子青就弯腰整理起了房间。
他捡起地上的枕头,拍了拍,放回去:“大哥,你别闹了,再闹爷奶要不开心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去看看三弟他怎么样了。”
望着夙子青匆匆离开的背影,夙子柏神情刷地阴沉下来,心中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对于他的情绪,夙子青全然不顾,亦或者说全然不知,他快步回到他爹房间,像个门神一样,傻愣愣地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