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哟……爹你没事吧!”韩凝连忙从地上爬起去扶韩绍真,韩绍真被撞得眼冒金星,用力摇了摇头抬手揉着额角道:“快!叫上林姑娘和所有的随从,现在就同我去唐门!”“哦好!”韩凝刚转身要去喊人,又一个急转弯回过身来道,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道:“对了爹,昨个儿我按照你吩咐去料理何彦舟的后事,发现个不得了的东西,你要不要先看……”“你大哥自己跑去唐门送死了!”韩绍真一把夺过韩凝手中的册子,急的直拍墙:“快去!”“哦!哦……!这可不得了了!林女侠林女侠!”韩凝闻言不敢耽搁,一边大喊一边连滚带爬的往下楼下跑去。韩绍真深吸一口气,眉头紧锁缓缓阖眸沉声道:“况儿,你可一定要平安无事……”……“严大人!?你……”程如一用指腹蹭去严况嘴角血迹,刚想询问情况,却又发觉了严况双眼似是蒙上一层雾水,黑瞳隐隐泛白,明明昔日里黑白分明熠熠夺目一双眼,此刻竟然无神得如同死鱼目一般……程如一心上骤然一紧,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严况,严况正努力将虚无的视线对准程如一面部,故作泰然摇头。唐小五似是吸入毒雾太多,正躺在地上犯困。程如一望着严况那双眼,两人完全无法交集的目光使得程如一更加心痛……他不愿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他动作轻缓从怀里摸出那块跟了他们这一路的青鱼玉佩,再将那玉佩几乎提到严况眼前去,随即含泪颤声道:“严大人……你送我那块玉佩……好像、好像掉在来时路上了,你能不能……陪我回去找找?”严况虽不能视物,却也觉得程如一的反应奇怪,但他无力深思,只咽下口血哑声道:“不过是一块玉佩,往后我再送你就是了。”“严况……”话语落定瞬间,程如一泪水夺眶而出,咬牙挽起严况的手将玉佩搁在严况掌心。而触碰到鱼形玉佩的一刹那,严况也顿时心下了然,他嘴唇阖动几下,却没能说出什么来。“严况?!”忽然之间,躺在地上犯迷糊的唐小五却猛地抬起了头,像是听见了什么关键词一般歪着脑袋含糊不清道:“严况……听着好耳熟……谁来着……”“算了,想不起来……”说罢,唐小五又倒了回去。停顿片刻严况率先开口道:“你若是还能记得来时路就——”“打住!”早就料到后半句的程如一立刻打断,他搭着严况后腰将人半扛半扶,顺带着踹了一脚地上犯困的唐小五:“我进来就是为了救你出去……严况,老子才把你救活多久,你……你不准死……!”唐小五也似乎清醒了不少,晃晃悠悠爬了起来:“嗯,有毒……得赶紧走,我也不能死……”作者有话说:严况他娘跟老韩的确彼此喜欢,但没有干任何出格的事,严况他娘也是老韩唯一的爱人。 生死交关,形影之差夜空静风声平,竹林之中却危机四伏杀机肉眼难觅。程如一肩头搭着唐小五,怀里搂着半个身子都快挤进阎罗殿报道的严况,他着实有些力不从心,却从未动过放弃的念头。三人同行,倏然一步踏出,铁锁罗网忽地破土而出!程如一下意识将唐小五搡了出去,另手却勾紧了严况没放,而两人反应不及,脚下失衡顿时一道跌入其中!严况立时出剑上提横挡,另手搂紧程如一欲要脱身,铁网却极速收拢上扬合以牢笼,长剑被卡在网外,连带严况一手都被铁链死死缠住,愈锁愈紧,绞得手骨隐隐作响。唐小五被程如一推得滚出老远,也吓得登时清醒了不少,眼下此刻虽有中毒导致的淤青,求生欲促使下,他还是连忙爬起身来往后退。程如一也不由愣住,然而未及反应,又闻身侧破空声响!程如一心说这下彻底完了……然而却无想象之中的痛楚加身,眼前熟悉黑影如高墙一堵,正牢牢挡在身前。暗器飞刀打在血肉之躯上发出闷响,唯不闻以身作盾为人吭声半分。刀片寒芒如雨,接连不断自四面八方袭来,严况耳廓稍动,单手一撑脚抵链缝借力旋身,再度挺身将程如一挡在身后,然此番动作太大,牵坠上方链条攀缠更紧,绞得严况手骨猝然一声脆响!“严况!”程如一只觉仿佛是自己手腕传来彻骨疼痛,不由哀呼一声,下方的唐小五也连忙飞身侧步急急避开暗器,却闻头顶传来程如一焦急声线——“你会不会使暗器!”竹影交错竹叶飘零,又一阵暗器如飞火流星般疾驰而来,严况一言不发侧身再以血肉相抗,还不忘反拨几片暗器,替下方的唐小五挡下闪避不急的刀雨,程如一见此情形,急得嘶声力竭吼道:“说话啊!唐少侠!”“啊啊啊……会,会!”长年被囚禁在地下暖室的唐小五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人都快被吓傻,被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明白对方是在问自己,他立即应声抬头,只见程如一伸手指向左上方道:“打那儿!打准了!”唐小五不敢耽搁,挥手间袖中暗器击向程如一所指之处,只闻得漆黑处一阵玉碎叮铃响,刀雨撞上一把白玉棋子,双双散落一地,偶有两三片漏网之鱼,被严况徒手接住挡下。唐小五惊异不已,脱口而出道:“漂亮!程哥厉害啊!”“少贫,那边!”程如一再度伸手一指,唐小五不敢怠慢,又连续弹出七八枚黑玛瑙棋子,棋子挡下半成刀雨被削成碎玉,严况旋身出手捻下三四片,仰头一刹合齿死死叼住两片,唇上擦伤血流蜿蜒直至下颔,连番几次下来,严况还是负伤累累。程如一全然看在眼里,急得前所未有的失控朝人喝道:“打准点啊……!”“我……我我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啊啊啊啊啊!”唐小五本就心有愧疚,闻声也跟着崩溃大喊。“我……抱歉唐少侠……”程如一深吸气平复心绪,明白自己实在失礼,但他只怕再这样下去,严况就算不被扎成刺猬戳成大生蚝,上面被链子锁住的那只手也要彻底废了。他心里也急得想嚎啕大哭却无暇发泄,只能脑中飞速运转,细细思量着先前飞出暗器的方位,按照母亲教过自己的办法,按照出机械操控齿轮规律,测算下一个暗器出口。“那边!”“下面!”“左手边!”程如一连续指出几个方位,唐小五也忍着泪水打起精神再投玉子挡刀雨,绝境激发潜能,命中率也算大有提升,他还尝试了直接上前摧毁或堵住暗器出口,但四下杀机也不容他动弹喘息半分。这机关,若是换做严况这等高手没被网住倒也还能脱身,唐小五武功平平虽不在网中,却也画地为牢,难挪动半分,只能一边笨拙躲闪,一边投出玉石棋子抵挡。严况扭头吐掉衔住的两枚刀片,舌尖被擦破,不由得吐出一口混了血水的唾沫。程如一不敢怠慢继续拉着唐小五的袖子,指向算好的方位。唐小五下意识勾手一探衣袖,却是登时瞳孔一紧,双目圆瞪满眼绝望道:“没了……”
言语间危机又至,严况并指挟住直逼程如一面门而去的刀片,自身靠近动脉的肩颈处却被刀片嵌入半分,血水洇湿一片。“严况……!”程如一看得心惊肉跳,脑中环环相扣的计算公式也登时被打破,乱成一片无意义的数字符号,转而茫然对唐小五问道:“你说什么……?”唐小五不住摇头道:“我怕出来没钱花,就随手抓了一把棋子……没有了……全都用完了……用完了……”视线被夺,听力也随之增强,严况找准方位,仍旧不知疲惫伤痛的挡下刀子,上方被锁住的手腕随他动作之间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却觉腰间倏然一紧。“别挡了……”程如一伸手紧紧搂住严况,含泪低头俯在他胸口强忍哭腔道:“别挡了……难道你就不是肉做的吗?”“就算死……我们也是一起死。”程如一说罢猛然侧身艰难挪到严况身前,一排花瓣形状的刀片嵌在程如一背上状如绽开铁花一朵,寒芒熠熠伴随血光浸染他浅蓝衣裳。“程如一……让开。”严况早已体力透支,神志也濒临溃散,却仍不愿放弃,朦胧中他看见程如一的面庞越发靠近。……就快死了,所以不能留下遗憾。生死交关之际,有个念头忽地从程如一心里冒了出来。这念头冲动得宛如雨后春笋决堤洪水般难以抑制,什么理智廉耻纲常人伦,这些自己从没有过,更不在乎的玩意儿何以束缚他分毫?他忍痛扶住严况肩膀缓缓靠近,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