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五不以为然,却又被程如一给揪了回来,唐小五急的跺脚:“干什么……再不走等会儿被我……被门主追上了就完蛋了!”“不……不能进……!阿……不能!”老妪坚持劝阻,甚至焦急欲要上前来,程如一和唐小五不由得往旁边退了退,老妪见状也止住步子,但还是指着前方竹林道:“有毒,陷阱,会死人……不能进!程……不进!”“真的假的……我唐家堡怎会有如此邪乎的地方?我瞧这嬢嬢脑壳不太灵光,咱们快别听她说疯话了。”唐小五不屑仰头,程如一却借着月光向竹林里望去,只见那方薄雾萦绕,并无鸟雀虫鸣,更无人烟,细看去,竟真有一股森然之感。“或许……她说的不是疯话。”程如一沉吟一声,拉着唐小五后退了几步道:“唐少侠,若这林子并无古怪之处,那方才的唐门弟子为何没追进去?况且蜀地又天气潮湿,此处泥土松软,但你仔细看看,这附近竟一个进去的脚印也无。”“哪有啊!你看,这儿不是进去的脚印吗!”唐小五闻言即刻指向不远处,程如一顺着他手指细看去,居然还真有一串新鲜且孤零零的脚印……只是不大引人注目。程如一心说这唐少侠的夜视怎么这么好,是夜猫子成精不成?“不……那不是,唐门弟子……”老妪闻言忽然接话道:“外来人,闯进去,不知有毒,陷阱机关……活不了……”“好像……还真的只有这么一串进去的脚印啊。”唐小五似是细细琢磨之后也发现了不妥,他思索一番勾着程如一手臂商量道:“那要不咱往那边绕绕?”但程如一却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来,双目盯着那串脚印出神,完全不理会唐小五,只神色凝重向那老妪询问道:“进去的人多高?穿什么颜色衣服,是不是带着剑?”……青竹崩裂响动刺耳,严况闻声而动,执剑回身寒光掠过处,斩断飞射而来的一排尖刺竹节——!地面泥土潮湿松软,脚印凌乱交杂,严况方手持长剑勉力站稳,足下又骤觉一软!土层塌陷瞬间,严况纵身一跃,长剑拨韧竹借力身至以旁,方才地面处凹陷深坑,下方布满尖刺钢钉,月光交接寒芒熠熠,但严况却看不见半分。他将阻拦自己的韩绍真反迷晕后,便直奔唐门而来。在要求面见唐惊弦被拒后,严况便轻车熟路开始硬闯。这一路上也有交战和机关,但凭借着一身武艺和不怕死的凶狠,他也算一路顺风。但他却万万没料到,眼下这片不起眼的竹林却困住了他。踏入竹林的前半程皆是风平浪静,无人把手亦无机关陷阱,却藏着那肉眼难见的危机。严况先前吸入了太多毒雾,此刻再应对这些机关陷阱,难免变得力不从心。他身上已有多处割伤,且不知是因为这毒雾还是旁的缘故——他竟看不见东西了。如今双眼半分光亮景物也瞧不见,严况心道这糟糕皮囊怕是愈发不好用了,边平复内息边以剑做杖四下点探,另手背在身后防止再剐蹭到新机关。耳边风声呜咽叶落抚地有声,严况方试探着挪动一步,左腿后方骤来一阵冲风刚劲!躲闪之间机关钢锋已至……贴蹭白骨筋膜,将衣料皮肉层层割裂开来!伤口暗黑色血水浸湿裤腿,严况深吸一口气不敢再动,痛感虽早已麻木,但额头冷汗涔涔凝流而下,昭示着这具力不从心的身体快要被逼至极限了。严况又用力阖了阖眼再睁开,眼前甚至谈不上漆黑,只剩一片虚无空洞。毒雾影响视力也令人意识发昏,更叫四肢难以发力,酥麻泛软。严况用指尖按竹手臂伤口用力剜下,血肉灌进指甲缝里染红掌心,疼痛也延缓推迟了毒发,但竹林本就容易迷失方向感,严况失明后更难分清东南西北,不知如何是活路出口。难道……就要困死在这儿了么。虽早知此生短命身,真死到临头还是令人有几分怅然若失,尤其是……“严大人!”心绪复杂交错之际,身后却忽来一声熟悉声线!严况使力摇头,还以为自己是中毒出现了幻觉,然而身后却贴上温软触感,熟悉触感力道搭上肩头一瞬,他嘶哑沉声应道——“程如一……”程如一遥遥认出严况后,便以几乎最快速度飞奔上前,而两人还未回神,跟在程如一身后的唐小五忽然飞身上前,拼命将两人撞开!三人撞成一团倒在地上,身后一片铁片刀花雨飞射窜过,又削断一片竹子倒落在地。“你们小心点!地上都是机关,看不见么?”唐小五边说边无奈的努了努嘴,随即撑着程如一肩膀起身。程如一连忙用手撑地生怕压着严况,随后立即伸手去扶,却摸到了一片温热潮湿……程如一手腕发颤将掌心迎向月光,然而预料之中满手血迹却仍旧惊得人眼眶发热。“我没事。”似是有所感知,严况连忙应声拄剑起身:“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他……又是谁。”说罢,严况侧身挡住程如一,掌中长剑一动,剑尖直指正是一旁的唐小五。程如一连忙扶住严况,正想解释,唐小五叹息一声道:“程哥,我都说了不来不来,你非说救人要紧,架着我求着我来的,可你这朋友也太不讲究,怎么还拿剑指着救命恩人呢?”严况双眼不能视物,身侧忽来陌生之人与程如一同行,自是心生警惕,程如一见状也立即踮脚凑到人耳旁低声道:“不是坏人,算是他帮我逃出来的……虽然我也弄不清他的身份,但他的目的也是逃出唐门,就当顺路同行了……”听得此言,严况心下登时多了一番计算,他摸索着握住程如一的手,另手收剑对唐小五道:“你会武功?”唐小五拍去身上泥土漫不经心道:“会啊,咋的了?”严况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伤势沉重意识也发昏无暇深思,只得简单应道:“多有得罪,望请见谅。”唐小五摆摆手:“小事儿小事儿……咱们快点走吧。”严况点了点头,却也不免担忧道:“此地有毒雾机关,你们来时……”“我们用湿布捂了口鼻进来的。官人,先离开吧。”程如一也惦记着严况的伤势,架着严况往外走,唐小五见状也乖乖跟上。严况有程如一搀扶着,行动倒也无碍,并未被人察觉失明。而眼见程如一自打见了“朋友”就忧心忡忡,竟没了方才的谨慎机灵劲儿,唐小五也直得叹息一声自力更生,开始寻路探路,然而三人避着机关在林中绕了好几个圈子,竟兜兜转转走回了原地。“怎么回事……明明是原路返回的,怎会走回原地?这林子,不会也是唐清歌走之前建的吧……”程如一担忧严况,眼见回到原点不由心急吐槽,而唐小五更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三人一时驻足不前,没了法子。“程哥……”而此时唐小五又忽然支支吾吾道:“我好像,有些使不上力气了……”然话音刚落,程如一还未回应,严况忽然闷咳一声!回身呕出一口黑血。作者有话说:小严是暂时性失明x 望秋商
上京深冬,落雪涔涔附着花草树木,亦为房檐窗棂蒙上一层白霜,化此间万物色白皑皑。俊朗青年紧了紧身上并不算厚实暖和的斗篷。眼前高宅房屋错落,一眼望去不见广阔天地,天被房舍高檐割碎,片片灰白挂在头顶,摇摇欲坠。皂靴碾化薄雪,身侧布景随脚步行进渐趋稀疏直至破败。男子最终在大宅角落处的一间破屋前停步,他拨开面前挡路的断枝,目光沉沉透过半掩漏风的窗棂。屋内的女子刚为这家的二少爷生下了一个男孩,但犯官之女的身份太过低贱,母凭子贵似乎都轮不到她,炭盆里只有烧剩下的树枝残骸,还是她昨日拖着刚刚生产的身子在院里捡的。屋内似乎比外面还冷,光照不进角落,却叫冷风偏爱聚拢回旋。她被冻得浑身发抖。曾经姣好动人的面颊,早被怀胎生子以及这残忍世道磨损得憔悴又苍白,怀里是她千辛万苦生下的男孩,她将屋内所有的被褥都用来给孩子取暖,自己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得与这季节不相符的衣衫。女子抿唇轻吻怀中婴孩面颊,孩子闭眼似是睡着了,不哭不闹听话得很,可他的母亲却忍不住哽咽。她无奈绝望的将头埋进怀里,泪打湿衣襟,最终踌躇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几乎被攥干的皮囊自指尖强行挤出一点朱红,她将血涂在婴孩唇上,眼前房门却砰然洞开,预料之中的寒风却未曾面刺骨。恍惚之中,眼前一道高大身影缓缓靠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