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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1 / 2)

一一七、暗渡陈仓

天空中云层厚重,到了申时末,伴着一阵阵冷风,大雨便落了下来。

这日是静王生母文贵妃的寿辰,高贵妃薨逝后,六宫便由文贵妃掌管,长风骑前线捷报频传,成郡收復在望,静王在朝中自是水涨船高。太子也极尊敬文贵妃,命太子妃亲入正华宫,替贵妃祝寿。

朝中三品以上命妇自辰时便按品级装扮,入宫为文贵妃祝寿。寿宴过后,太子妃离去,文贵妃随口说了句要替静王择侧妃,众命妇便皆不愿告退,围着贵妃娘娘,一屋子珠环翠绕,莺声燕语,话题自然便是各世家小姐的品性容貌。

一直说笑到申时,文贵妃眼光掠过一边静默坐着的容国夫人,不由笑指她道:“各位夫人说的都好,就怕容国夫人有心和我抢媳妇。”

此言一出,屋内诸命妇顿时打起了小算盘,只是裴琰屡拒世家提亲的名声在外,众人不敢贸贸然开口。

裴夫人款款顾盼,含笑道:“我家琰儿也到该成亲的时候了,还请各位夫人看着有合适的人选,帮我留意一下。”

殿内诸命妇顿时恨不得即刻请媒人上相府提亲,各人都在心中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文贵妃看了看窗外天色,道:“怕是要下大雨了。”诸妇么告退,裴夫人却留了下来,再和文贵妃说了会话方出了正华宫。

禁卫军指挥使、暂理光明司指挥使姜远在皇城巡视一圈,酉时出了干清门,已是大雨滂沱。

有光明司过来替他披上蓑衣,他再叮嘱了几句,打马回府。由皇城回姜宅需经过嘉乐门,大雨中,姜远策马前行,瞥见嘉乐门前停着一辆紫帘骈车,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勒住座骑。

倾盆大雨中,内侍们打着大伞,将两名女子送出了嘉乐门。其中一人裹在雨蓑中,看不清面目,雨中行来不缓不疾,唯见她淡紫色长裙的下襬如同荷叶轻舞,在侍女的搀扶下袅袅然上了紫帘骈车。

车帘放下的一瞬,她正回转身,姜远眼前一亮,仿似于漫天雨帘中见到一弯皎月,他再一眨眼,月华已隐入车帘后。

眼见紫帘骈车在雨中远去,姜远回过神,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轻夹马肚,往姜宅行去。

刚行出皇城大街,便见前方那辆紫帘骈车停在了路边,姜远本已策骑而过,想了一想,又勒转骏马,跃下来走近那辆马车,问道:“怎么了?”

马伕浑身湿透,暴雨打得他睁不开眼,大声道:“卡到沟里了。”

姜远低头一看,马车的车轮卡在了路边的水沟中。他力运双臂,试着抬了抬,摇头道:“不行,太重,卡得紧。”

车上,一侍女探头出来,娇声道:“怎么了?”

马伕惶恐道:“小的该死,车轮卡在沟里了,抬不出。”

不一会儿,侍女打着油伞,跳下马车,过来看了看,急道:“这可怎么办?老伍,小心大管家揭了你的皮,夫人可赶着回府。”

姜远再运气,扎了个马步,双手握住车轴,劲喝一声,马车被抬起数寸,但马上又滑落回沟中。

听到车内隐隐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呼,那侍女向姜远怒道:“你是何人?惊扰了我家夫人,担当得起吗?”

“漱霞,不得无礼。”车内,姜远曾于数月前听过的那个如二八少女的娇柔声音传来,他心尖忽然颤了一下,先前那着浅紫色长裙的女子已步下马车。

他忙低首退后两步,恭声道:“在下姜远,惊扰容国夫人了。”

裴夫人垂眸道:“原来是姜大人,大人伸手相助,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在大雨中听来断断续续,但却轻柔婉转,仿如在铮铮琴声中纠结缠绕的一缕箫声,丝丝入音,说不尽的缠绵绯恻。

姜远正愣神,侍女漱霞已将裴夫人扶到檐下避雨,又转向车伕道:“还不快回去叫人?!”

老伍慌不迭地应是,往相府方向跑去。

雨,越下越大,夹着寒意,裴夫人与漱霞站于街边廊下,皆有些瑟瑟轻抖。

姜远犹豫半晌,再次蹲在车后,让真气在体内转了几个周天,猛喝一声,双手用力提住车轴,马车应声而起。拉车的马也训练有素,向前衝了数步,车轮终于出了水沟。

漱霞大喜,扶住裴夫人过来。裴夫人低着头,轻声道:“多谢姜大人。”

姜远忙后退两步,不敢抬头,道:“举手之劳,夫人客气。”

裴夫人不再多说,在漱霞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姜远也返身上马,却见漱霞愣在车外,显是她不会赶车,此时又无车伕,主仆二人仍然无法回府。

姜远不由感嘆容国夫人清冷低调名不虚传,去宫中祝寿也只一带名车伕和一名侍女,而她的儿子裴琰眼下正是如日中天。他再度下马,上前道:“姜某告罪,愿为夫人执缰。”

漱霞大喜,不待车内裴夫人发话,将马缰塞给姜远,钻入马车。姜远听到车内裴夫人隐隐的责备声,微微一笑,跃上车辕,劲喝一声,赶着马车往相府方向行去。

到得相府,雨却下得更大,纵是披着雨蓑,姜远也已浑身湿透。

相府之人见夫人回府,呼啦啦涌出一大帮人,侍女老妈子们拥着裴夫人入府,姜远再抬头,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他将马缰丢给惶恐不安的马伕,正要转身,相府大管家追上:“姜大人请留步。”

姜远停住脚步,问道:“何事?”

初冬的大雨中,裴管家额头上竟沁出些汗,连连躬腰:“下人无能,竟要劳动大人,实是罪该万死,夫人已将小的骂了一顿。现在雨大,大人又无马,不如请大人进府暂避一阵,等雨小些,小的再为大人准备一匹马,亲送大人回府。”

姜远望着铺天泼地的大雨,尚在犹豫,裴管家哀声道:“求大人应允,相爷事母至孝,若是回京后得知小人怠慢了大人,小的可活不成了。”

姜远看了看相府大门横匾上那几个镏金大字,心中一动,欣然道:“也好,有劳管家。”

裴管家大喜,侧着身将姜远迎入府内。

姜远素闻裴相府宅子华美精緻,一路行来心中暗讚,再想起自己那位端方严肃、俭朴至极的兄长肃海侯,不觉有些感慨。

裴管家带着姜远穿堂过院,走了许久才将他带到一处院子。院内,亭树楼台、雕樑静窗,屋中软帘轻烟、锦茵绣毡,说不尽的富贵奢华。

姜远微愣,裴管家躬身道:“这是我家相爷约友联诗对弈的静阁,大人便请在这处暂事歇息。”

姜远释然。有仆人捧着干净衣物进来,又奉上祛寒的姜茶,便齐齐退了出去。

待众人退去,姜远脱下外衣,这才发现相府仆人只送来外袍。他的内衫也已湿透,见屋内再无他人,他索性将湿了的内衫也脱下,穿上干净的青色外袍,喝了几口姜茶,便在屋内细细踱步,听雨观画,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屋子东面墙上挂着一幅《寒山清远图》,姜远出身世家,自是识得此画乃前代大家吴之道所作,他细细看来,忍不住讚道:“用笔苍劲,雄浑厚重中却不失清秀恬淡,绝妙!”

“姜公子好眼力。”轻柔如水的声音由屏风后传来,姜远忙退后几步,低头道:“夫人。”

裴夫人款步而出,微笑道:“姜公子不必拘束。我与肃海侯夫人是旧识,多年前曾答应过要为她寻一方冰丝寒绢,正好前段时间找到了,现托公子带回去,并向夫人问好。”说着双手捧过一个木盒。

姜远对长嫂极为尊敬,听得竟是给嫂子的礼物,忙双手去接,恭声道:“多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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