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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1 / 2)

七五、棋逢对手

江慈不语,也不看向裴琰,轻轻推开他的手,又慢慢走过去将地上的披风拾起。

裴琰转身抢过,替她披上,低头看着她有些憔悴消瘦的面容,以及眉梢眼角的那份淡漠,迟疑片刻,轻声道:“你在这等我。”

江慈却退后数步,站于向上的梯口处,微微一笑:“相爷,三爷说,您要见他,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夜风忽盛,檐外的铜铃叮珰而响。裴琰望着梯口处的江慈,呵呵一笑:“既是如此,你就问吧。”

江慈直视着他,目光灼人:“相爷,您,是何时知道三爷真实身份的?”

裴琰双手负于身后,走至观窗下,望着窗外满天星光,淡然道:“洪州城你被杀手刺杀,我命人去查是谁买凶杀人,结果查出来是姚定邦,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细想了以前的事情,才猜出来的。”

江慈双唇微颤:“您既猜出来了,为何后来还要假装相信我的谎言,杀了姚定邦?”

裴琰一笑:“我杀他,自有我的理由,你无需知道。”

江慈盯着他淡然而笑的侧面,呼吸渐重,右手攥紧披风,终缓缓开口:“相爷,那、那你为了……救我而受的伤呢?”

裴琰转过头,与她默然对望,良久,微笑道:“我不伤,有些事情便不好办。”

见江慈面上血色渐退,裴琰冷声道:“你既问了我这些,我也来问你一句,你为何要帮三郎,欺骗于我?”

江慈沉默不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又将身一侧,低声道:“相爷请。”

裴琰凌厉的眼神在她身上停了片刻,轻哼一声,右袖轻拂,自江慈身边缓步而上,提步间不急不缓,意态悠閒。江慈默默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踏上第六层,又转向第七层。

塔内极静,江慈聆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感受着身前之人散发的一丝温热。四周,幽静的黑暗与淡蒙的光影交替,让她如踩在云端,悠悠荡荡中有着无尽的怅然。

裴琰眉目却愈发舒展,笑容也无比温雅,终停步在第七层的梯口处,笑道:“三郎寻的好地方!”

宝璃塔,第七层。

卫昭立于观窗下,星光投在他的素袍上,反射着幽幽的光芒,透着寒冷与孤寂。

夜风自观窗吹入,白衫猎猎飘拂。他悠然回首转身,嘴角微勾,声音清润淡静:“未能相迎,怠慢少君了。”

二人均嘴角含笑,眼神相触,却谁也未上前一步。

江慈缓步上来,默默地看着二人。

窗外有淡淡的星光,塔内是昏黄的烛火,身后,是梯间幽深的黑暗。

眼前的这二人,一人眼波清亮、俊雅温朗,一人双眸熠灿、秀美孤傲;他们笑脸相迎,心中却在算计抗争,到头来,究竟是谁算计了谁,又是谁能将这份笑容保持到最后?

她的眼神逐渐黯淡,忽觉有些凉意,双臂拢在披风内,提步走向卫昭。

裴琰与卫昭仍微笑对望,谁都不曾移开眼神望向江慈。

江慈走到卫昭身前,盈盈行礼,低声道:“三爷,多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我话已问清,就此别过,您多珍重。”

卫昭负于身后的双手微微一抖,却仍望着裴琰,眸中流光微转,淡淡道:“物归原主,无需言谢。”

江慈再裣衽施礼,犹豫片刻,低低道:“三爷,您若是能回去,便早些回去吧。”

卫昭嘴角笑容一僵,江慈已转身走向裴琰。裴琰在卫昭笑容微僵的一瞬,移开眼神,笑意盎然,望着走近的江慈。

江慈再向他裣衽施礼,直起身时,迎上裴琰目光,神情恬静如水:“相爷,是我欺骗了你,但你,也欺骗利用了我,我们从此互不相欠。所有事情都已了结,我也要离开京城,多谢相爷以前的照顾,相爷请多保重。”

裴琰笑意不减,瞳孔却有些微收缩。江慈迅速转身,长长的秀髮与绯色的披风在空中轻甩,如同轻盈翩飞的粉蝶,奔下木梯。

卫昭面色微变,右足甫提,裴琰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后飘,凌空跃下,挡于已奔至梯间转弯处的江慈面前,右手急伸,点上她数处穴道。

望着昏倒在地的江慈,裴琰面沉似水,静默片刻,蹲下身,伸出右掌,缓缓按向江慈胸口。

手掌触及她外衫的一瞬间,低沉的声音传来:“少君。”

裴琰并不回头,唇角挑起微小的弧度:“三郎有何指教?”

卫昭双臂拢于白袍袖中,站于梯口处,目光幽暗,自江慈面上掠过,又移开来,神情漠然,望着墙壁。良久,平静道:“你我会面,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她救过我月落族人,你若杀她灭口,我对族人不好交待。”

裴琰眼皮微跳,呵呵一笑:“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他收回右掌,直起身,斜望着地上的江慈,俊眉轻蹙:“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三郎又不便杀她灭口,说不得,我只能再将她囚在身边,以防洩密。”

卫昭面无表情,冷冷道:“少君自便,本来就是你的人。”

裴琰俯身抱起江慈,面上浮起一丝笑容,再直起身又復于平静。他将江慈抱上七层塔室,放于墙角,又替她将披风系好,拂了拂衣襟,转过身来。

卫昭正背对着他,站于观窗下,悠悠道:“今夜星像甚明,少君可有兴趣,陪卫昭一观星象?”

裴琰施施然走近,与他并肩站于观窗前,望向广袤的夜空:“三郎相邀,自当奉陪。”

天幕之中,弦月如钩,繁星点点。湖面清波荡漾,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湖水气息和柳竹的清香。

夜风徐来,吹起卫昭的散发,裴琰的束巾,二人负手而立,身形挺直。

“今夜紫薇、太薇、天市三垣闪烁不定,晦暗不明,乃荧惑入侵之象,国家将有变乱。”卫昭声音平静无波。

“若按这星象,斗、牛、女、虚、危、室、璧七宿动摇,定主北方有兵乱。”裴琰微笑道。

“帝星忽明忽暗,紫薇垣中闪烁,有臣工作乱,或主大将阵亡。”

裴琰哈哈一笑:“若要我观,垣中五星之中,赤色之星隐有动摇,天下将有大乱。三郎可信?”

卫昭双眸微眯,转身望向裴琰,声音不疾不缓:“我从不信星象,少君可信?”

裴琰也转过身与他对望,微笑道:“我也从不信星象。”

二人同时大笑,卫昭将手一引:“既都不信,观之无益,我已备下棋局,请少君赐教。”

裴琰优雅从容笑道:“自当奉陪,三郎请。”

二人走至塔室正中的石台前落座,卫昭取过紫砂茶壶,慢悠悠地斟满茶盏,推给裴琰,眼光掠过一边墙角昏迷的江慈,忽然一笑:“少君的问题,我倒是可以代她相答。”

不待裴琰说话,他靠上椅背,身体舒展,徐徐道:“容国夫人寿宴之夜,我曾让人给她服下了毒药。”

“玉面千容苏婆子?”裴琰低头饮了口茶,借茶气掩去目光中的凌厉之色。

“正是。不过我已替少君将她打发回老家了。”

“多谢三郎。”

卫昭语调淡定:“我也要多谢少君配合。若不是少君杀了姚定邦,又假装重伤,然后我再施计策,怕薄云山也是不敢反的。”

“好说好说。”裴琰微微欠身,笑容温和如春风:“若非三郎妙计,我也只好窝在长风山庄养一辈子的伤。”

卫昭大笑,右手轻拍着石桌,吟道:“离离之草,悠悠我心!”

裴琰从未见过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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