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有听到魏玄的咆哮声,踉踉跄跄地离开皇g0ng,回到破败的家。
正院的墙角有一口井、一棵桂花树、一张石桌和几条石凳。
去岁中秋,他和江宝嫦坐在桌前赏月品茶,她喂到他嘴边的月饼b蜜还甜,他伸出手指,轻轻拂去落在她发间的花瓣,手上沾满桂花香。
陆恒趴在井边,痴痴地望着水面,等到日落月升,水中浮出圆月的倒影,恍惚间觉得看到了江宝嫦的脸。
短短一天之内,他对人世的所有美好幻想被打得粉碎。
母亲不ai他,父亲猜忌他,陆景铭把他当成奇耻大辱,杀之而后快,哑婆婆的慈ai和关心,不过是ai屋及乌。
只有江宝嫦,给过他真正的温暖。
可她也离他而去。
那么,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陆恒冲着水里的月亮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找来一条长长的绳子,把沉重的石头拴在自己的脚上。
到了将si之时,他忽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有多需要江宝嫦,多在意她,多喜欢她。
他今日的难过,不止是出于愧疚和责任,更是发自内心的感受。
“宝嫦,我来找你了,下辈子,咱们做一对寻常夫妻。”陆恒使出最后的力气,抱起巨大的石头,对准井口往下扔。
千钧一发之际,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金戈带着季云生匆匆赶至,叫道:“爷,夫人好像没si!”
他推开院门,看清眼前的景象,吓得连滚带爬扑上来,紧紧抱住陆恒的脚,道:“夫人没si,爷也不能si啊!”
陆恒不敢轻易相信金戈的话,转头看向季云生,哆嗦着嘴唇道:“云生,你是从哪里来的?你为什么也没有跟着宝嫦?”
季云生陪着程苑日夜兼程赶到边关,得知陆恒不在,又马不停蹄往回赶,整个人瘦了一圈,发间身上全是尘土。
他快步走到陆恒跟前,割断他脚上的绳子,夺走巨石,哑声道:“子隐师兄,我听金戈说了你的身世,你想开一些,无论别人怎么对你,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他说起当日的情形:“金莲军攻占汴京那日,我和阿苑姐姐把四嫂的家人平安送到城外,阿苑姐姐想去辽东找二师兄,四嫂让我跟着她,还让我们转告你,她在越州等你。”
陆恒大悲大喜,想笑又想哭:“可是这里离越州那么远,她一个人怎么……”
“四嫂和三殿下似乎是旧相识,三殿下邀她同行,她在数千禁卫军的保护之下,应当不至于有x命之虞。”季云生扶陆恒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给他吃定心丸,“所以,无论你在地窖里看到了什么,都和四嫂没有关系,四嫂肯定还活得好好的呢。”
金戈在旁边r0ur0u眼睛,道:“夫人没事,我们家夏莲肯定也没事。”
陆恒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定了定神,问:“二嫂呢?她……她知道二师兄已经为国捐躯了吗?”
季云生面露沉痛之se,点头道:“知道了。阿苑姐姐在二师兄的墓碑前哭得昏si过去,醒来后擦g眼泪,连一刻都没有耽搁,就拿起他的佩剑上阵杀敌。”
“她让我赶回来报信,还让我告诉你,这不是你的错,她送二师兄出征那日,就做过最坏的打算,覆巢之下没有完卵,请你不要自责。”
陆恒用力搓了把脸,找回几分清醒,道:“云生,你还要回辽东吗?”
“当然,我要陪着阿苑姐姐。”季云生活动活动酸痛的关节,打发金戈给自己弄两口吃的,“边关战事吃紧,能尽一份力是一份力。”
“好。”陆恒并不拦他,沉思片刻,道,“我给俞大人写一封信,请他把二师兄的军功加在二嫂身上,封她为将,拨几百jg兵听她号令。”
季云生的眼睛亮了起来,惊异地道:“真的吗?nv子当将军,势必引人非议,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国将不国,兵荒马乱,还讲这些繁文缛节g什么?”陆恒冷笑一声,示意他跟自己进书房,“你放心,我和俞大人是过命的交情,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季云生只在汴京停留了一晚,就带着陆恒的亲笔信,急匆匆赶赴辽东。
陆恒带着g粮和几件换洗衣裳,扬鞭策马,一路往南而行。
他不停整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越走越慢,终于在界碑处勒停骏马。
陆恒明白,无论心里有多么记挂江宝嫦,他都不该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地奔赴越州。
他跟魏怀安打的交道不多,但他感觉得出来,那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对江宝嫦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
如今,魏怀安已经还俗,身为唯一幸存的皇子,声势浩大,众望所归,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能放过江宝嫦吗?
自己贸贸然地追过去,能不能见到江宝嫦还在其次,倘若私生子的身份暴露,或许会被魏淮安的人直接抹杀。
连骨头都剩不下一块。
最好的办法是严密封锁消息,借用魏玄的名义,下旨召魏怀安回来。
他不知道魏玄时日无多,不敢抗旨,就算找借口拖延下去,底下的大臣也会忐忑不安,人心浮动。
陆恒极目远眺,一直望到天边,咬了咬牙,调转马头,回到风波诡谲的权力中心。
伴随着“砰砰”两声巨响,一个手举长刀的金莲军心口赫然出现两个血洞,难以置信地趴在地上,把刚冒茬的绿草染得通红。
薛毅吹了吹铜火铳冒出的白烟,一边装填,一边冲不远处的少年高声喊道:“阿越!”
戴着面具的淳于越手持双剑,右手像切豆腐一样扎进一个汉子的腹部,在里面乱搅一气,左手投出利剑,将那个冲向薛毅的男人t0ng了个对穿。
“好小子!”薛毅吹了声口哨,将利剑拔出来扔给淳于越,举起火铳击落两个骑兵,纵马接应落在后面的江宝嫦。
马车附近早躺了一圈尸t,个个都是撕裂的贯穿伤。
戴着小鹿面具的淳于锦和夏莲分别把守一个窗口,几个丫鬟挤在马车里,跟江宝嫦一起往十几把改良的火铳里装填,动作有条不紊。
有个贼人自恃身手不凡,躲过密集的火力,跳到车辕上,举刀挑起布帘。
“汪汪汪!”身穿特制铠甲的白虹一头冲出马车,高声吠叫着扑倒贼人,龇出满口獠牙,恶狠狠咬向他的喉咙。
佩兰冷漠地聆听着贼人的惨叫,直到他断气,才道:“好狗狗,回来!”
白虹听话地回到她身边,张嘴叼住r0ug,毛茸茸的大尾巴得意地乱晃。
血战过后,江宝嫦带着自己的人马和魏怀安会合。
“静月,这就是你说的二连发火铳吗?”魏怀安对江宝嫦手中的武器表露出强烈的好奇心,“怎么做出来的?”
江宝嫦并不居功,招手让淳于锦和珠儿近前,笑道:“是她们两个琢磨出来的。”
淳于锦和夏莲的妹妹珠儿有着相似的经历,一个跟着哥哥受尽欺凌,另一个曾经沦落到烟花之地,二人同病相怜,一见如故,每天都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珠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本解说火器的书,淳于锦又天赋异禀,一拿到火铳就学会拆解,两个人闷不吭声地把单连发改良成双连发,于今日的实战中大放异彩。
魏怀安赞道:“两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然做到了许多能工巧匠做不到的事,真是令人惊叹。”
他对瘦弱的珠儿道:“你能把改良的图纸画出来吗?到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