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了在第一个镇子上的成功经验,他们只需要按照第一个镇子上的套路来就行,把成功的经验复制过来就可以了。而熟能生巧,他们有了第一个镇子上的锻炼,再后来,接下来的这些镇子上,做着等事,做的就非常之快,效率提高了一大截。现下,他们清丈土地的速度,基本上是半个月一个镇子。照这个速度下去,在半年之内,将秦州所有的土地清丈完毕,并非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事实上,虽然黎澄给闻安臣的时限是半年,但闻安臣并不只有半年的时间。因为陕西布政使司给秦州这边的时间是整整一年,哪怕是把后期需要做一些事情,把所需要消耗的时间给留出来,闻安臣最起码也有八个月到九个月的时间来做这个差使。所以整体来说,时间还是颇为宽绰的。而随着经验越来越丰富,做事的手段越来越熟练,闻安臣他们清丈土地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在一开始的时候,还需要半个多月才能清丈完一个镇子,到了后来,这个时间逐渐缩短为十天。而后来,则更是进一步缩短到七八天的时间。四月中旬,闻安臣带人来到了张家堡镇。张家堡镇离着当初闻安臣和赵纯刚刚创建赵记大车行货运分行的时候,用来秘密制造四轮马车的那个工厂所在的庄子所在的镇子不远。当时四轮马车是在赵纯的庄子里制造的,而赵纯的庄子所在的镇子,则是靠着湖,土地肥沃,水热条件很好,地形也平坦,粮食产量相当高。而那座湖面积颇为不小,赵纯的庄子所在的镇子在湖的北岸和东岸,而在湖泊的西岸和南岸,则就是张家堡镇的范围。理所当然的,张家堡镇也是地理条件相当不错,很适合耕种的,耕地面积广,粮食产量高。实际上,在整个秦州,张家堡镇的耕地面积以及粮食产量可以排到前三位,甚至经常会占据榜首的位置。张家堡镇的耕地面积,占到了整个秦州耕地面积的两成半还要多。这是一个相当恐怖的比例。张家堡镇的外围,可以用良田万亩,阡陌纵横来形容。这边临着湖,而且官府这些年来一直都对张家堡镇周围耕地里面的沟渠建设颇为重视,每隔年都会派人来检修。若是有的沟渠坍塌了,或是被淤塞了,官府会出人出钱,前来疏通。毕竟这里相当于是秦州的粮食基地,乃是要害,疏忽怠慢不得。所以说,张家堡镇的田地是整个秦州最好的,不但平坦,肥沃,而且还灌溉方便。尤其是临着湖的那大片水浇地,在秦州更是抢手货。由于张家堡镇有这样的特质,便使得张家堡镇上汇聚了秦州相当大比重的一批地主。而秦州手中田地最多,佃户最多的那批地主,更是几乎每一家都在张家堡镇置办了田庄,经营了一份基业。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张家堡镇清丈土地的差事,就比在别的镇要格外难做一些,进行起来,也要格外缓慢,格外艰难。闻安臣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也有信心,甭管张家堡镇是多么难啃的一块儿骨头,他都能将之给啃下来。只是闻安臣没有想到,这块儿骨头这么难啃。而且,困难来得似乎也太快了一些。四月十六的早晨,闻安臣带着人,快马加鞭出了秦州,来到张家堡镇。张家堡镇,田地很多,村落很多,人口很多。而且由于盛产粮食,各地前来采买粮食的客商,来来往往,数量也是非常之多。所以,张家堡镇是颇为繁华的。房屋鳞次栉比,街道纵横交错,街上人来人往,俨然便是一个缩小了的秦州。到了张家堡镇之后,闻安臣先把镇子上官面儿上的人给召集了起来,无非便是一些甲长里正等等。这些人都是官面儿上的,闻安臣指挥起他们来也是得心应手,而且可以比较随意些。闻安臣先让他们给自已等人安置了住所。以张家堡镇的规模以及耕地数量之多,闻安臣等人起码要在这儿呆上半个月。这儿离着秦州都有二三十里地远,总不能天天回城吧?得在这儿住下才行!还别说,有了这些地头蛇帮忙,很快他们便是帮着寻了一处大宅,将闻安臣等人安置了下去。而后,闻安臣又把镇上所有有头有脸的土绅富商等等,都给请了过来,还把一些本家不在这镇上,但是在这镇子上有产业有田庄的那些家族的田庄管事庄头儿什么的,都给请了过来,这也是例行程序了,闻安臣每到一处镇子上总归都要这么做。先给大伙儿把话挑明了,你若老老实实的配合,那什么事儿都没有,无非是以后多交纳一些皇粮国税。而若是背后里使什么手段,耍什么阴招,那对不住,咱们也跟你不客气。闻安臣这个秦州典史,在秦州名气非常大,在土绅大户们面前,也还是很有几分面子的。而且他现下负责清丈土地一事,关于这个,秦州城但凡有耳朵的,除了瓶瓶罐罐,谁没听说过?张家堡镇的这些土绅大户们,听说闻安臣来了,听说他来清丈土地了,一个个都是如临大敌。但闻安臣招见,他们怎么着都得去,都得给他这个典史大人一个面子。所以,闻安臣命令传下去之后,很快,张家堡镇上的富商大户们便是纷纷赶来,汇聚一堂。闻安臣倒是也不摆架子,跟大伙儿谈笑无忌,说的很是开心。他这人素来就是这样,有正事儿的时候很严肃,说正事儿的时候,你打断我都不行,你必须老老实实听着。但是,在这种近乎于私下的场合,或者是说,在说正事儿之前,他是很平易近人的,也不会刻意的摆出一副冷脸来显得自已高高在上。闻安臣眼瞧着进来的人越来越少,他又等了一刻钟时间,见再也也没有人进来了,便坐到桌案后面,面向大伙儿,沉声问道:“咱们张家堡镇上,有头有脸的土绅大户们,可都来了吗?”他问这么一句,实际上只是例行公事,在他看来,那肯定都得已经到了呀!谁还会不给自已面子?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这话问出去之后,大伙儿四下里看看,都是露出惊诧的表情。而在这惊诧的表情之中,还带着一丝诡异。闻安臣立刻就意识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他眉头皱了皱,向旁边的孙少锵问道:“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还有人没到吗?”孙少锵是他的副手,也是此次清丈土地中,给闻安臣帮助相当大的一个人。闻安臣在秦州的心腹,最得力的一个是鞠孝忠,一个便是孙少锵。而鞠孝忠现在负责秦州刑房这一块儿,秦州大大小小的案子都离不开他,所以闻安臣便把孙少锵抽调了过来。在正式清丈土地之前,闻安臣派人四处打探消息,摸清楚了秦州城几乎所有土绅大户官员的家底儿底细,而这些消息,就全部汇聚在孙少锵这里。孙少锵每日回去之后,都要看一遍,每日都要背一遍,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是背的滚瓜烂熟。谁家实际有多少地,土地田册又有多少地,他都是一清二楚,简直就是一个活字典。每到一处,每清丈一户人家的土地,闻安臣都要咨询于他。此时闻安臣一问,孙少锵目光在大厅之中扫了一遍,而后闻安臣耳边轻声说道:“大人,事情有些不对,张家的人没有来。”“张家?”
闻安臣眉头拧了起来,问道:“是号称咱们秦州城 亲自出马说起来,这张家,跟闻安臣也真是颇有些渊源。闻安臣刚来秦州的时候,破的第一个案子,便是张少骞奸淫其姑母,毒死其姑父的那个案子。而张少骞,就是张家太爷最宠爱的一个孙子,更是张家的嫡长孙。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以后的张家,应该是他来掌舵的。而闻安臣破了那个案子之后,张少骞被下了大牢,更是在去年秋后就已经被问斩了。有这么一段儿过节摆在这儿,张家跟闻安臣的关系能好那才叫怪了。说实话,闻安臣官职不断升高,越来越得黎澄看重,官位越来越高,权势越来越大,而且还这么年轻。任是谁人都能瞧得出来,这位闻大人日后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所以,秦州城中许多富商土绅对闻安臣是颇为巴结的,每逢过年过节,总有厚礼奉上。而张家跟闻安臣则是没有任何的来往,其关系可说是冰冷至极。对于他们对自已的这种态度,闻安臣倒也不在意,反正他也没事儿求到张家头上,也用不着张家,你不跟我来往是吧?无所谓呀,反正我也不愿意跟你来往,正好这样免得见面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