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要去蓟镇!老天爷啊!那可是蓟镇啊!千里迢迢只怕都不足以形容其远吧?远在北疆,再往北,那就是鞑子的地盘儿了吧?这个时代的生产力实在是很有限,道路条件比较差,整体的交通水平更是不能和后世相提并论,在这个年代,出远门实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绝大多数人这辈子也没离开过家庭所在地方圆十里之内,一般来说,有条件能力出远门的多半是行商、官员、游学的读书人等。在许多人眼中,蓟镇跟天边,也没什么区别了。真真是不可思议,秦州城不知道多少年没摊到过这种差事了。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想法。而第二个想法就是:千万不能跟这件事沾上任何的关系,而万万不能的,就是成为那带着民夫们去蓟镇的人!张居正对戚继光的重视,天下皆知。要不然朝廷的反应也不会这么快,戚继光上书没多久就下了命令,着令天下州县征发民夫去蓟镇。这是戚继光关心的事,那就是张相爷关心的,而张相爷关心的,就是朝廷关心的!这件事儿关系这般重大,朝廷这般重视,若是做的好了还没什么,若是做不好,一旦出了岔子,怪罪下来,那可是谁也承担不起!甚至所有经手这件事的人,都要承担责任!当然,带着民夫们去蓟镇的那人,会最是倒霉!打个比方来说,秦州这一百五十名民夫在路上出了岔子或者是在蓟镇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带队去蓟镇的人,先要倒大霉,被下狱查办甚至当场斩杀都是有可能的。而其它经手的呢?比如说负责征兆这些民夫的人,负责给民夫们准备粮草的人,这些都要挨收拾。干好了功劳未必有,干得不好一定会倒霉。而且此去蓟镇,千里迢迢的,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万一有个病有个灾的,客死异乡也不是不可能!那真就凄惨无比了。这种事儿,谁愿意沾上?徐惟贤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大伙儿都纷纷低头,没人敢跟他对视,生怕自已被点了名儿。“赵光!”徐惟贤忽然开口了。顿时大伙儿都松了口气,而那个名为赵光的吏员,则是一嘴发苦,心里直骂倒霉,却不敢表露出来分毫,老老实实的出列,恭敬道:“小的在。”“这一百五十人,你来负责征调。一定要遴选身强力壮,能吃苦耐劳,莫要选人选错了,在蓟镇丢了咱们秦州的面子,让人看了笑话。”徐惟贤吩咐道。“是!”赵光沉声应是,答应下来。他是工房的司吏,素来这徭役的事情,他打交道极多,也对内里的道道极是了解,人头也熟,让他来干这事儿,其实也是很恰当的。然后徐惟贤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做一些其它方面的事儿。他说着说着,忽然顿了一顿,大堂之中安静的针落可闻,没一个人敢说话,因为谁都知道,他是要说带着民夫去蓟镇的人了。徐惟贤盯着闻安臣,严重是不加掩饰的得意和嘲讽:“闻司吏,你名头大的很呀,名动秦州城,名动巩昌府,名气这么大,想来做事也是不差的。带着民夫去蓟镇这事儿,便由你来做吧!哈哈,早去早回,本官知道,这事儿你定然是不会办坏的!”此言一出,大堂中几乎就炸了锅!不知道多少人长出一口大气,但更多的人,却是满心的惊疑不定。他们看看徐惟贤,再看看闻安臣,心里似乎都明白了什么。闻安臣是黎澄黎大人最为看重的一个下属,这是秦州城内外都知道的一件事儿,而此时,趁着黎澄黎大人不在的当儿,同知徐惟贤却要让闻安臣去干这个危险性极大,近乎于送死差事——其心如何,昭然若揭。徐惟贤大人,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啊!这分明就是要跟黎澄黎大人对着干了!几乎可以说是撕破脸!但是想想,似乎这也不奇怪,毕竟自从黎大人上任以来,知州老爷和同知老爷不和的消息也一直都没断过,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想到这一层的,都是心中凛然。神仙打架,犯人遭殃,这二位神仙若是真要掐起来,下面的人指不定要倒霉几个。而现在在他们眼中,闻安臣就是第一个倒霉鬼。既然你是黎澄看重的,那我就要死命的打压你!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徐惟贤之所以要如此打压闻安臣,除了以上原因之外,还有一点便是:纪司明那件事儿上,闻安臣坏了他的大计。此时,堂上众人看向闻安臣的目光中,有同情,有焦急,有关切,也有幸灾乐祸。不少方才还围着闻安臣跟他热情攀谈的人,这会儿都悄悄的往外挪了挪,生怕被徐惟贤认为是和他一伙儿的,一块儿给收拾了。甚至就连一些刑房书吏,看向闻安臣的目光也都很是复杂。不少人的目光生疏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