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现在警方已经不轻易让警察去做卧底了,因为这是在用警察的生命去冒险。
如果可以选择,现在警方更愿意用现代化的侦破手段来提高破案率,比如利用指纹、dna、监控录像、社交帐号记录和通话记录等来破案。
这次路寒川用上这种手段,可能是有他的考量吧……
林落反复翻身,熬到后半夜一点才睡着。
次日一早,她照常早起,等她联系姚星和顾慈的时候,才发现他俩又出去了,倒是徐亦扬留了下来。
“他俩怎么又走了?”林落坐上徐亦扬的车,打算先去余庆市支队跟戴法医汇合,俩人一起去市人民医院。
“昨天抓的人太多了,一个地方关不下,分在好几个地方关押。昨晚余庆市好多警察都没休息,连夜审讯。他俩一大早也去审人了。下午可能还要出去转转,打听下消息。”
林落不打算干涉他俩,但这俩小伙是跟她这个师父一起出来的,她得考虑他们的安全问题。所以徐亦扬把她送到支队后,她就让徐亦扬先走,去找姚星他们。
早九点左右,林落和戴法医提着工具箱到了人民医院解剖室。医院对这件事挺重视的,派来了一位副院长接待陪同。
戴法医是受医院委托过来的,死者家属对他比较抵触,但他们不想花钱请别的法医过来。而院方做为当事的一方是有权请法医过来做鉴定的,所以他们就算想反对也拦不住。
这一家人来了五个,死者老伴早死了,来这的有女儿女婿,两个儿子和大儿媳。小儿子看着还挺年轻的,可能还没结婚。
这些人都站在解剖室外,在无奈之下,最终签字同意做尸检。但大儿媳还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戴法医,说:“怎么能保证法医对我们双方公正呢?我们这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什么人都不认识,也没什么门路。但咱们就知道一条,要是这里边有猫腻,让咱家人看出来了,那这事儿肯定没完,不行我就上访去。”
这一番话说下来,其他几个家族成员齐齐点头:“对,大嫂说的在理,我们也是这个意思。”
戴法医看着堵在门口的一家人,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们家老头子都没有自主呼吸了,医院派出好几个医生护士对老头进行抢救,连着抢救了近三十分钟,才让人活过来。
只有做过胸外按压的才知道,有效的胸外按压得使多大的力气才算是标准的,该有多费力!按压几分钟,人就会累了。更何况是连着按压三十分钟?!
但他并不想引起冲突,跟这种人吵,没任何意义。所以他平静地说:“解剖过程都会录像,还会留存足够的样本,供后续各部门核查,所以公正性是不用怀疑的。”
“抓紧时间吧。”说到这儿,戴法医迈步往里走,直接越过这家人,进了解剖室。
林落也跟了进去,她手上提着工具箱,不知情的人见了,只当她是前面那位法医的助手。
穿戴完毕,死者的尸体也被运了过来。林落虽不是主刀人,但她也细心地按照正常的步骤,检查死者的头脸、脖子、口腔和唇舌。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来点异常。
死者之前在抢救时,医护人员给他做过人工呼吸,所以口鼻部位有些散在瘀斑和按压出来的瘀痕,这是正常的。但林落打开死者口腔看了看,又看了死者的脖子,感觉他的死因可能没那么单纯。
老人身体极虚弱,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哪怕只是用一根手指在他颈部气管上按压一会,就能让他憋死。而这种按压的痕迹跟抢救过程中留下的瘀痕混在一起,是有可能被忽视掉的。
戴法医大概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跟林落对视一眼后,说:“颈部最后解剖吧。”
林落秒懂,赞成地点了下头。
在尸检过程中,一般情况下最后解剖的器官都是颅腔。有一种情况是例外,如果怀疑死者的死因是因为扼颈致死,缢死或者被人勒死,那最后检查的器官就是颈部。
也就是先把胸部、腹部、盆腔的器官取出,接着再取出脑组织,在这个过程中,会使颈部的血液流净。
这样一来,对死者颈部进行解剖时,就可以避免颈部解剖区域被血液污染。污染的话,就难以对颈部的细节进行观察了。
两个人达成了默契,接下来的解剖过程也没遇到什么阻碍。死者家属派出了一个代表在解剖室里旁观,但他只看了几眼,就吓得退到墙边,根本不敢细看。
为了避免争议,戴法医解剖得很细致,每个过程都做了记录,不仅全程录像,还拍下了不少照片。
快到十一点时,除了毒理检测还没做完,初步的解剖已经做完了,剩下的浸泡,脱蜡,和切片等工作,戴法医会独自完成。
死者家属虽然不敢过来,但他心里却紧张得很。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接下来的赔偿,万一医院被判定为无责,那他们的赔偿诉求就落空了。
正忐忑不安着,戴法医已放下手术刀,脱下了手套。但他并没有急于过来跟家属和医院副院长说话,反倒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
“结果出来了吗?我爸的死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医院按压过度,骨头扎进身体里边,把我爸给扎死了?”
问话的人是死者大儿子,戴法医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焦急,却没有什么悲伤。看来这个人对他父亲的死并不在意,他关心的可能就是钱吧?
戴法医叹了口气,说:“肋骨确实断了六根,但这些断裂的肋骨并没有刺破胸膜,不足以造成气胸和肝脾破裂等症,结合其他特征,这个胸外按压导致的骨折并不是致死因素。”
死者大儿子有些急了,法医这么一说,不就是为医院站台吗?那接下来还怎么谈?
他不满地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们也不懂行,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欺骗我们?”
戴法医神色变淡,“录像和照片都有,你不信的话,大可以起诉。”
“不过在起诉之前,你们几位家属可能要先接受警方的调查。”
他这一说,死者大儿子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你说什么东西,警察要查我们?凭什么啊?”
戴法医指着死者颈部:“死者死于机械性窒息,当时死者在病房内正在输液治疗,医护人员不在,守在他身边的就是家属。所以你们家属要想好怎么解释,为什么老爷子会死于窒息。”
大儿子像被什么东西敲中了脑袋一样,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会吧,这不是真的吧?你是不是骗我?”
副院长跟这家人交涉好几天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自然轻松了不少。他当即说道:“法医的鉴定结果是公正的,这一点你们不用质疑。不是说了吗,每一步都有录像和照片为证,还会留存样本,他们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所以这事做不得假。”
“你们还是考虑考虑,警察来了怎么说吧。”
副院长说到这时,对这家人也快失去耐心了。老爷子当时看病就是一个人来的,晕倒在大厅。这家人真是一个陪着的人都没。
等老爷子一死,却都冒出来了,谈钱的时候,可真是一个都不缺席!
“不是,不是,同志,我也没想到,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死者大儿子还懵着,显然是完全没想到,他爸的死跟自家人有关系。
他脑子里迅速回想着那两天都是谁照顾他爸的。这一想,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他爸死那天后半夜,在病房里陪床的不是别人,居然就是他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