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鸣不也没有来?”
答话的却是常晏晏,她的声音里带着针一样的笑意,轻而快地一刺,随即隐去了。江天月的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她已抬手挽了一缕散下的鬓发,轻轻掖到耳后。束起的衣袖掩住了她的神色,再抬起眼时,已是全无破绽的神色,倒让人疑心先前那一刺是不是自己太过多心了。
“云师弟的伤还未好透,再加上……”她的目光在白飞鸿身上顿了顿,微微垂下眼来,“再加上飞鸿姐姐不放心他,便没有让他来参加这一次诛魔大会。”
常晏晏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江天月,声音小了下去。
“毕竟……谁也不想再出一次意外了。”
江天月身形一僵,面上泛出一丝苦涩之意来。
剑阁弟子试图杀害云梦泽终究是事实。这方面不管昆仑墟的人说什么,他作为剑阁大师兄也只能受着。
“晏晏。”白飞鸿不轻不重地唤了常晏晏一声,转而对江天月客气地一颔首,“欢迎剑阁各位来昆仑墟,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或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说。”
江天月的目光微微黯淡下来。白飞鸿却只是错开了视线。
无论如何,在那件事之后,他们曾经短暂并肩过的那段情谊,终究是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了。
常晏晏见状,微微抿了抿唇,唇角弯起一个好看得弧度,眼底却并没有笑意。像是为了掩饰这一点,她忽然用力一击掌,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这才眉眼弯弯,侧身拉出个人来,轻轻往白飞鸿面前一推。
“快看!飞鸿姐姐!”她虽是将那人往前一推,自己的动作却更快,无比亲昵地抱住了白飞鸿的手臂,“猜猜这是谁?”
白飞鸿打量着眼前身着剑阁弟子服的少女,忽然张大了眼睛。
“你是……阿玉姑娘?”
“对,就是我们第一次出门做任务的时候,在蜀山的钱家村遇到的阿玉姑娘,当时她还自愿去做新娘,要带着刀和酒去杀那个强抢民女又吃人的假河神来着。”常晏晏看着那少女,两颊的酒窝深深陷下去,“没想到阿玉姑娘居然拜到了蜀山剑阁门下,做了一名剑修。而且她的修为非常好,这一次才会被江师兄带来昆仑的!”
“哪有哪有……”阿玉姑娘的脸都红透了,她连连摆手,“师父说我才刚刚摸着门道,才没有常姑娘说得那么厉害……倒是白姑娘,当日你给的护身符救了我一命,我真的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
昔日的农家少女匆匆忙忙低下头来,向白飞鸿行了一礼。白飞鸿忙伸手去扶她,却被对方抬起手臂阻拦了。
“那时候你们为我们村里除了天魔,你救了我的命,之后又为我们报了仇,杀了那个叫雪盈川的大魔头,你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阿玉姑娘对着白飞鸿,恭恭敬敬地行完那个大礼,再抬起头时,她眼中含着泪,面上却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
“当时我没来得及和你多说两句话,这些年心里都不知道有多后悔。谢谢你,白姑娘。能再次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
白飞鸿一怔,面上也渐渐柔和了下来。
“哪里的话。”她握住阿玉姑娘的手,“我才是……很高兴你活下来了,还成为了剑修。”
那至少证明,她曾经做过的一切并不是无意义的。
常晏晏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一幕。
换了任何一个场景,这都应当是一场感人至深的重逢,只是如今剑阁与昆仑墟关系颇为僵硬,白飞鸿与江天月之间又有些微妙的氛围。便是认出了那是曾经与他们有过生死之交的阿玉姑娘,也不好在这种时候继续叙旧。
常晏晏笑起来,忽然松开白飞鸿的手臂,向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隔开了二人。
“好了好了。”常晏晏若无其事地将白飞鸿与一众剑阁弟子隔得更开,“既然招呼也打过了,我就带剑阁的弟子去他们落榻的地方了。”
说到一半,她又忽然回过头去,冲白飞鸿眨了眨眼睛。
“对了,飞鸿姐姐,师母说要你今晚记得回去吃饭,她准备了好酒好菜。”
白飞鸿面色一僵,小心翼翼问道:“我娘亲手做的?”
“没有的事。”常晏晏左右看看,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是师娘今天让我去下面的酒楼里订的席。是‘花月共春风’,你记得吗,我们偶尔会偷溜出去吃的那一家。”
白飞鸿稍稍松了口气:“那就好。”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去吧。”林宝婺忽然插话进来,她像是全然看不到常晏晏忽然暗下来的脸色一样,冲白飞鸿挑了挑眉,“多两双筷子的事,你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白飞鸿一怔,而后失笑。
“哪里的话。”她点了点头,“就像你说的,多两双筷子的事。”
“那就好。”林宝婺抬起下巴,目光凌厉地看了常晏晏一眼,“对了,常师妹,我们也好久不见了,去那边叙叙旧怎么样?”
常晏晏看了她一眼,片刻之后,她像是觉得有趣一样,轻轻地笑了起来。
“好啊。”
“那我也冒昧打扰了。”林雪照侧过脸,对白飞鸿微笑。
“怎么会。”白飞鸿也笑起来,“林阁主愿意来,当真是蓬荜生辉。我还有许多事要向你请教。”
“这句客套话说得不错。”林雪照拍了拍她的手,“继续保持。”
而另一边,林宝婺握紧了常晏晏的手臂,将她硬拽到没人的角落里,整个人挡在她面前,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常晏晏又笑起来,“我又不是林大小姐你的犯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宝婺死死盯着常晏晏,又向前逼近一步。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用什么表情看白飞鸿?”
(修)
常晏晏听了这句话, 反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和飞鸿姐姐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吧,林大小姐?”
她不但没有后退, 反倒笑着凑近林宝婺, 又大又黑的眼睛里倒映出对方的脸庞。
被这样注视着, 林宝婺恍惚有种自己正被蛇盯上的错觉。
常晏晏笑着, 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好似毒蛇的獠牙, 随时会咬上林宝婺的咽喉。
“我本来不想理你的, 可你偏又要自己送上来——林宝婺, 林大小姐,你觉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
“常晏晏你又发什么疯?”
林宝婺一把拦住常晏晏冲她伸出来的手,腕上用力,将她推了回去,气得过了头, 她反倒也笑出来了。
“我管得太多了?要不是为了白飞鸿, 谁稀罕管你。”她瞪着常晏晏,目光凌厉, “我是不在乎你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白飞鸿在乎。我也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蠢事, 不要对她出手,明白吗?她不是应该被你这种人拉进泥里的对象。”
常晏晏被推到墙上,手肘撞到了墙壁, 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抬起眼来看着林宝婺。她的头发在方才的动作里被弄乱了, 她用另一只手挽起散乱的鬓发,慢条斯理地别到耳后。
“我这种人?”她缓缓重复了一遍林宝婺的话, 忽然嗤笑出声,“林大小姐,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句话?”
她稍稍挑起眉来,眼角眉梢的轻蔑之意如刀锋刺向林宝婺。
“说得好像你是我们什么人似的。该不会飞鸿姐姐给了你几个好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