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时,白飞鸿看见了希夷。
他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明明蒙着眼睛,却丝毫不妨碍他纵览整个棋局,也不妨碍他一子又一子,将黑与白的棋子落在应有的地方。他的手指纤细修长,执着一枚黑子,越发显得那肌肤苍白得如同一道雪光。
“你睡了三日。”他说。
白飞鸿忍了又忍,终究忍无可忍。
“您以为这是谁的错?”她扶住还在隐隐作痛的头,“给小孩子灌顶的时候不可超过三本典籍——我以为这是常识?”
将将要落在棋盘上的黑子停住了。
好一会儿,希夷才缓缓开了口。
“但你受得住。”
他的不解听起来甚至很有几分真挚。
白飞鸿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也不行。”她咬牙道,“就算你看到我受得住,也不能这么做,师·父。”
“我明白了。”
希夷终于将那枚黑子放了下去,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甚至让白飞鸿感到了那么一丝……委屈?
很好。
白飞鸿面无表情的想。
以她前世今生阅人无数的经验,她可以保证,虽然不知道希夷到底是个什么,但他绝对不是人。
人干不出这种事情——哪怕是陆迟明都干不出。
一想到这里,白飞鸿挥剑的手都用力了几分。原本落在剑上的细雪尽数在这一挥之间扫去,她深吸一口气,默默记下这一次失误,在心里将今日的挥剑次数又加了一百下。
无论如何,知识既然已经灌入了她的识海,剩下的便只有融会贯通。
完成了今日的剑术修行之后,白飞鸿还剑入鞘,运用起回春诀治愈了酸痛的身体之后,她迈出脚步,准备去向希夷告辞。
昆仑墟的入选弟子,不少都是散修甚至凡人出身,为了弥补他们与那些世家子弟的差距,每个新入门的弟子都要在学堂进行一段时间的基础课。
白飞鸿也不例外。
是以她每日都会早早起来晨练,在完成了剑术修行之后才赶去学堂。前世,先生是一个很有规矩的人,她也养成了问安的习惯,临行前总要去和希夷道个别。
太华之山的洞府,倒像是前人留下的神殿,沉暗的白,如同冰雪的精魄,在岁月中黯淡了光辉。阳光也难以抵达这宫殿的深处,只投下蓝到苍凉的影子。
在影子的尽头,希夷一如既往的坐在那里,手中不知摆弄着什么。
这里总是冷的,白飞鸿每次踏足之时,都会觉得奇怪。明明希夷也是畏冷的,却总不愿将这里变得暖和一些。
“我去学堂了。”
白飞鸿向着希夷一垂首,便准备离开。今日多加了一些训练,下山的时间便紧迫了一些。她琢磨着时间,心里有些着急,面上却不显。
但希夷却偏在此时唤住了她。